“孙龙图,武器装备不日到位,兵卒也在招募。朝廷要钱给钱,要粮给粮,您可不要辜负陛下的厚望啊!”只见高俅拿捏着腔调,夹枪带棒地问:“多嘴问上一句,不知何时能训练出一支精兵来?”
  这家伙阴阳怪气,附近的大臣都知道泼皮高没安好心。蔡京眉头不由得轻皱,随即又舒展开来,并未发话。官场上的险恶有一大部分都来自朝堂上的争斗。眼下这种有敌对官员使绊子,是君王乐意看到的。在最激烈的时候主持公道,收买人心。
  孙新瞥了眼没放屁的宋徽宗,便明白高俅见缝插针,问出他想问的话。不愧是两人玩球玩到一块。随即露出真诚的笑容,连道不敢:“太尉大人,您贵为上官,拥有一定的知情权,何须这般埋汰。至于何时训练一支精兵来,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高俅冷笑,打算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哦,不好回答,还是没把握?要是力有不逮,那不如请枢……”
  “哈哈哈,太尉大人,水军之事不必劳烦您费心。没人比我更懂海上作战,”孙新不着痕迹的笑声打断,扫视众人,又看向宋徽宗,捧着朝板说。
  “陛下啊!首先训练水军,要从体能开始,然后是练习水性,驾驶船只,如何在水上作战,排兵布阵,其中肯定有人水土不服,受不得舟车颠簸,会生病会拖延训练,诸多因素加在一起,训练水军绝对要比步兵和骑兵更加繁琐,耗时也更久。”
  孙新声音中气十足,传得很远,
  众大臣听了不少人恍然大悟,懂行之人连连点头。这也是宋朝为什么拆掉战舰,轻视水师的原因。
  “训练精锐不敢下言论,有时候三年五载都不能成。微臣只能说,尽力而为,必不辜负吾皇的期望。在练兵的过程中多以实战为主,拿海贼来练手,争取早一天训练出一支精锐水师,南下自由航行,荡平那些可恨的海贼,护我朝大航海无恙。”
  “爱卿果然目光长远。”宋徽宗点头称善。
  高俅眼珠子乱转,一计不成又生一计,皮笑肉不笑:“孙龙图,北海盘踞的海贼是不少,但却是乌合之众。如何不说个确切的时间让圣上高兴,到时嘉奖于你?还是说,孙大人对剿匪没有信心?”
  孙新当然知道这厮没安好心,想用拙劣的激将法来激他,然后像个热血青年如程子明那般提头来见。
  简直愚不可及!孙新心里冷笑,立刻反唇相讥道:“大尉大人怕是没去过海边吧?北海只是内海,却也浩瀚无比容易迷路,有时候风暴来临船毁人亡。宋,辽,金沿海岛屿成百上千,有多少海贼,盘踞在哪儿,一无所知,什么时候剿灭真不好说。微臣夸下海口是爽,那不是犯了欺君之罪吗?”
  “呃……”高俅一下子被问得语塞。素来牙尖嘴利的他颠倒黑白,搬弄是非,无往不利。没想到此刻接连吃瘪,顿时心里又急又气,却又无可奈何。
  然而他卡壳了,孙新嘴巴不停,继续反将一军:“莫不是太尉大人故意让我哄骗圣上,博取他欢心?又或是心中有气,欲陷我于不忠不义,触犯法律?”
  “啊~”高俅心中气急,瞪着孙新半天没说出话来。又感觉到有视线看来,抬头见是宋徽宗盯着自己。
  高俅立马扑通拜倒叩首:“陛下,微臣岂敢哄骗?绝无此意啊!只是从未去过海边,才有此一说。不曾想被孙龙图误会了,微臣对你是一片忠心。”
  这个孙龙图好厉害的嘴巴!
  下方众大臣目睹高俅扑通跪下,屁股又是朝天撅。又看看气定神闲的孙新这个年轻人,面色越发凝重。不去看对方的面容,绝对会以为这个官场老狐狸。可怜的高太尉呀,牙尖嘴利,今天碰到对手。
  “哼,起来吧!”宋徽宗看着高俅这副战战兢兢的模样,又看看风神俊朗的孙新,神情复杂地摆摆手。
  “谢陛下开恩。”高俅如蒙大赦,连连谢恩爬起身来。这厮却是记吃不记打,又挑衅似的看着孙新。像是在说“看到没,老子才是圣上眼里的红人”。
  高俅眼珠子一转,双手举着朝板,居心叵测地说:“陛下,孙龙图位高权重,蓬莱府指挥司兵马大总管,平海军都统制,手握重兵,乃是封疆大吏。朝廷不久前又赏赐府邸,如何不请他妻儿老小……”
  高太尉话还没说完,孙新歇斯底里的“啊”的一声。把高俅吓得打了个哆嗦,连宋徽宗和满朝文武都吓了一跳。接着他们看到孙新拜倒滑行两三米远。
  “陛下,冤~,冤枉啊!微臣对您对朝廷,忠心耿耿,不敢有半分懈怠。自从来京城后只在太师府训练护卫。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不招灾不惹祸,就是不想卷入官场是非之中,哪知高太尉他竟然污蔑我谋反。冤枉,冤枉啊,请陛下为我做主啊……”
  孙新说话间,满脸悲愤,连连叩首,屁股朝天撅。低头的时候眼中杀机闪烁,对高俅恨之入骨。他最担心“以妻儿老小送入京城为质子”的事还是发生了。这个该死的泼皮高二,当真是该千刀万剐。是以,孙新主动把此事揭开来,先下手为强。
  他气息绵长哭喊声之大,处在中间靠后位置的官员都听到了。顿时哗啦议论开了,多是谴责高球。要不是杨戬及时喝斥肃静,怕是又是一阵嘈杂。
  “污蔑你谋反?谁他娘诬蔑你了?”高俅反应过来,恼羞成怒。儒雅的形象没了,流氓言语蹦出来。
  孙新置若罔闻的哭诉:“陛下,京城如此繁华热闹,微臣打算过段时间送妻儿来府上安顿,享享福。”
  蔡京怒视高俅挺身而出,给门生撑腰:“不错,陛下,老夫可以作证。孙重光两次与老夫提及过,沿海边境随时开战不安全,想把妻儿送入京城。”
  “这不是好事吗?”宋徽宗恍然大悟,又看向孙新:“爱卿如何喊冤?”
  孙新双目红肿,泫然欲泣,可怜兮兮地回话:“回禀陛下,微臣听说朝廷下旨召将领家眷进京,严加保护。是怀疑那将领谋反,高太尉对我有意见说出那番话来,微臣战战兢兢,实在是冤枉啊!”
  童官出列,站在公正的角度上谴责高俅心胸狭隘:“陛下,前一刻,命孙龙图帅军出征,下一刻,高太尉便过河拆桥,说要接家眷入京,这样做实在不妥,换作是谁也会寝食难安,也会是当场喊冤。”
  蔡京,童贯两位真大佬表态。
  立刻就有不少高官紧随其后:“不错,这样做让人心寒啊!”
  “高太尉问问军事方便还则罢了,又岂能这般无容人之量。”总之,指责高俅的呼声是此起彼伏。
  宋徽宗见一个接一个的高官出来,眉头跳了跳,目光转向高俅,一声喝问:“高俅,你为何陷害忠良?”
  “陛下,冤,微臣冤枉啊!”高俅吓得一个哆嗦,又跪倒在地。眼眶一下子就红了,可怜兮兮的喊冤。说着自己只是无心之言,并无这方面的意思。
  丢脸丢到姥姥家喽!高俅在心里呐喊着。
  数百位群臣看着高俅这种跳梁小丑的举动,心情复杂。相比泼皮出身的帮闲,才高八斗,状元夺魁的孙新更令人有好感,虽然圆滑,但一身正气。
  不过太尉高俅是宋徽宗登基之前的心腹,意义非同寻常。这位赵官家只是象征性地训斥,便没了惩处。至于孙新那边是好言安抚,又增加了荣誉头衔。
  事情就这么和稀泥,经过这么一段插曲过后,朝会也进入尾声。朝宋徽宗宣读诏书,颁布政令。
  “敕令,西军都虞候刘延庆任主将,三衙指挥使程子名为先锋贯。即刻整顿军队,领军剿灭山贼。龙图阁学士,正奉大夫,忠武将军孙新孙重光担任京东西路安抚使,率领平海军将士出海剿匪……”
  各项敕令快速下达,自有朝廷各部操办。
  朝会结束已是临近午时,宋徽宗请四品以上的官员前往太清楼吃酒。其他官员前往御膳房享用御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