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监当官,路一级委派,负责税收有实权。典级郎,掌管礼仪制度,朝中有人,建议各送三千两银子,银貔貅一个,绸缎十匹。兵,刑等六曹参军乃本州重要官吏,送一千两白银,一尊运财童子,绸缎五匹。如其余都头,班头,牢头,胥吏等,按官职给些锦帛,五十两银子到三百两不等……”
  州府各级官吏,上下打点封口,写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最后从毛家搜刮出来的财物剩余如下。
  黄金三百多两,白银八千多两,铜钱一万六千多贯。银貔貅两尊,运财童子六个,绸缎锦帛百匹。古玩物件价值万多两,……至少有数万贯财物入库。良田,铺面地契和单据借条没有统计在内。
  “小人斗胆胡乱做出些分配,一切全凭大人做主。”孙新瞥见刘太守表情嘴角上扬,态度十分谦逊。
  “不错,做得好!”刘太守翻看账本,连连称赞。突然又冷不丁地询问:“不对,为何没有本州通判?”
  孙新笑着摇头:“大人,您说笑了!这等小事何须告知宗通判?那老头是朝廷命官,又是个老顽固。小人级别不够,本事不济,不是老头的对手。需太守费心,其他各级官吏打点后,不会有失。”
  “哈哈哈,好好好……”刘太守爽朗大笑,非常满意。上下打量孙新,越看越满意,打定主意要重用。
  孙新察觉到赞赏的目光,明白自己在官府当差稳妥。却要拉兄长一把,赶忙躬身说道:“大人,家兄剿匪归来,与我一同赶来汇报,收获不小哩!”
  “孙提辖?他人在何处?”刘太守来了兴趣。
  “在外面等候。”孙新应了一声,见太守点头忙去叫。再次回来,身后跟着孙立,几个军汉抬着几口朱红大箱子走了进来,放下后,低头退了出去。
  孙新挨个打开箱子,为兄长说好话:“大人,这是我家兄长昨夜剿灭云雾山强人所得。我跟他合计好,昨夜行动是一个案子,登记入库有一份就足矣!”
  “好,做得好!”刘太守脸上露出满意的笑,视线随着孙新的动作挪动。看着几口箱子里面金银珠宝。心中欢喜,不吝赞美:“不错,剿匪过程如何?”
  孙立看到自家兄弟的眼神,上前半步躬身行礼。把昨晚辗转袭击云雾山剿灭强人的事情如实说来。最后硬着头皮说背下来的台词:“大人,昨夜缴获,共有两万多两银钱,万多石陈粮,此处有金子三百两,白银一万三千两。此等不义之财,交由大人处置。大人爱民如子,定会造福一州百姓。”
  “哈哈哈……”刘太守一愣,随即仰天大笑。瞥了眼孙立打趣道:“哎呀,难得听孙提辖这般盛赞。你跟了我也快一年了,剿匪多次,首次来请示。”
  “往常是属下愚笨,不懂变通。”孙立连连赔不是。
  孙新察觉到刘太守的眼神,也明白其中的含义,上前笑道:“大人,家兄为人木讷固执,还请担待则个。强人寨里三瓜俩枣值个甚?以后有的是机会,有我在,协助于家兄,为大人鞍前马后。”
  “好好好,还是你小子说话中听。”刘太守心情愉悦,笑容满面。上下打量孙新,思索片刻后说道:“本官身边需要有人帮衬,你便来做本州提辖官。”
  “这个……”孙新满脸错愕,孙立表情也差不了多少。
  刘太守见兄弟两人这副表情,笑着摆手:“哈哈哈,不用急,本州兵马都监一直空缺着,孙提辖,事情交接完,走马上任,以后你便是孙都监。”
  兵马都监,那是一州最高军事主官,统御驻扎禁军。官职五品跟太守等同,宋朝重文轻武,能做太守都是京城外放,至少四品,所以武官要矮半头。可从兵马提辖成为兵马都监,这是质的飞跃。
  (宋代设有路“都监”,掌管本路禁军的屯戍、训练和边防事务。从三品,有州府“都监”,掌管本州禁军,厢军的屯驻、训练、军器和差役等事务,正五品。仅次于太守。县一级,资历浅的武官担任“都监”职务时,称“押监”,县尉,官职为正八品)
  “谢大人提拔!”孙立惊喜交加,唱了个大喏行礼。
  孙新见自家兄长升官也很高兴,也顺势接下提辖一职。学着孙立模样行礼:“谢大人提拔,以后剿匪杀贼,碰上这种事儿,大人你就等着好消息嘞!”
  “好啊!哈哈哈……”刘太守开怀大笑。
  “对了,这是下官昨夜剿灭强人时,意外发现的账册,”孙立从怀里掏出资本小册子递给刘太守。
  “哼,这群家伙好得很。”太守接过一看,脸色变得很难看。随即重重合好册子,沉着脸也不说话。时而眉头紧锁,时而双手背负走动,像是思索。
  孙新上前半步,铿锵有力地说道:“大人,生气不值当。等风头过去,咱再来琢磨收拾这几个刺头。”
  “哈哈哈,不错!”刘太守脸上爬满笑容。
  孙新趁热打铁,掏出一个包裹打开,里面是厚厚一叠盖着登州官府印章,有些发黄的地契:“大人,你也知道小人随兄长到登州,外来女婿被人诟病。毛家的五千亩良田,几家铺面,我想买下……”
  “说这些作甚?”刘太守兴致缺缺地看了眼,大度地摆摆手:“回头我让人送来批条,登记在你名下。”
  “谢大人,可一码归一码!”孙新话语简洁,却识趣的保证。随后又跟太守聊了会,便跟孙立告辞。
  孙立走出内院后,仿佛回过味似的感慨道:“兢兢业业这么多年,到头来还不如送些金钱来的实在。”
  孙新瞥向后知后觉的孙立,说着经验之谈:“兄长,以后不能太过死心眼,要灵活变通啊!世道如此,你要是不会来事,能耐再大,也原地踏步。”
  “哎,道理其实我懂!”孙立听了沉默半晌,才悠悠哀叹。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做到兵马提辖官。听到的见到的不知凡几,只是一直固执地忠于朝廷,恪尽职守,不敢怠慢,才没有触及底线。
  孙新当然知道便宜兄长懂得,半提醒半开导地说:“人要学会与时俱进,融入不了环境,便只能被淘汰。有时候灵活变通一些,不义之财,管他落到谁的口袋里,又不是让你做坏事,保持本心即可。
  ”兄弟说的是。”孙立连连点头。
  兄弟俩边小声嘀咕,边按原路来到后院。与守在这里的邹渊,乐和两人碰头,赶着马车悄悄离开。
  乐和心思灵巧,从悄悄摸的来送钱财能猜到一二,凑到孙立身边小声询问:“姐夫,你这回升官了?”
  “你个机灵鬼。”孙立转过头看着小舅子。
  乐和毫不介意,反而呵呵一笑:“姐夫,是团练使?”
  “哼,兵马都监!”孙立昂首挺胸,不免有些得意。
  “甚么?兵马都监?”除了孙新,众人惊呼。随即既惊讶又羡慕。这兵马都监,可是一下跨越了团练使,管着本州所有兵马,成为登州有数的人物。
  “那姐姐真要高兴坏了。”乐和回过神来,有些惊喜。
  “别只顾看着我!”孙立被众人看得有些不自在,咳嗽几声,指着身边的孙新吸引注意:“你看二哥,太守眼中的大红人,直接保举成为兵马提辖!”
  说到最后这句话的时候,孙立话语也流露出羡慕。他从吏爬上兵马提辖这个官位,历经几年之久。而自家兄弟在官府当差,跳过小吏直接担任此职。而且还是登州这种地方的提辖,权力不小。
  这位曾经的兵马提辖都有这种感觉,何况其他人?个个都用惊诧的目光看着孙新,大多人满是羡慕。
  “好了,运气而已!”孙新谦虚地笑了笑,又冲大伙挤眉弄眼:“老子发达了,以后少不了你们好处。”
  “呵呵,我们相信孙二哥。”众军汉,伙计大笑。
  “好了,先办正事。”孙新眼见天色大亮,不敢怠慢。迅速把七八辆车上的财物分类好,分头行事。
  孙新,邹渊一组,孙立与乐和一组,按礼单上的顺序先后拜访,上下打点。这是来时路上商量好的,此刻执行,从哪出发,在哪集合,速度非常快。
  当车上只剩下入库的财物,才刚过卯时。
  四人会合,直奔城门。在半途中,迎面遇上赶往府衙的队伍。双方会合又来到府衙,一路敲锣打鼓,招摇过市,引人跟随,上得公堂拜见太守交差。孙立,孙新当众详详细细地将昨夜事情始末说来。
  刘太守红光满面,其他府衙当差官吏也收到好处,三缄其口。何况毛家是真跟云雾山强人有联系。
  这就像走个过场似的,没有争议,很快就结案纪录。
  毛家勾结梁山贼人谋反一事坐实了,抄没家财充公。从毛家搜刮出来的钱财,古玩字画等物入库。
  那些从毛家抓过来的人,仆人,丫鬟,马夫之流全部释放。昨夜反抗的庄客被投入大牢,刺配流放。而那些抓过来的强人俘虏,锁上枷择期问斩!
  功曹司记录剿匪平叛的功臣,予以嘉奖。
  刘太守迅速下达各项指令,当定性宣判案件后便离去。临走前眼神示意,孙新,孙立忙紧随其后。
  衙役们得了命令,开始在登州城热闹处张贴告示。本州富户毛家勾结梁山强人当街袭杀朝廷命官,被识破更是意图谋反。孙新,孙立奉命剿灭叛乱。
  随着衙役的吆喝大事发生,吸引不少路人观望围拢。识字的人面带得瑟地朗读,引起百姓们议论。
  “天呐,毛家袭杀朝廷命官,不会吧?”
  “不会?昨天参与的可不少,人证物证,证据确凿。”
  “好啊,毛家人欺压乡邻多年,毛家被灭了活该。”
  “快看,孙提辖终于升为兵马都监。”
  “他的兄弟孙新成为提辖官,一门双提辖,了不得。”
  ……
  聚在告示牌下的人们议论纷纷。在城中各处都能看见这幕。消息一传十十传百,犹如一阵风般在城中传开。本州富户毛家仗着权势,鱼肉乡里,名声恶劣。被灭了不少人奔走相告,连说老天有眼。
  病尉迟孙立多年来,立功无数,擢升为本州兵马都监。小尉迟孙新勇敢平叛,接替成为兵马提辖。兄弟俩勇冠三军,名气不小,也被人们津津乐道!
  昨夜那群得了天大好处的衙役自告奋勇,敲锣打鼓来十里牌报喜。送来最好的黄骠马,官服甲胄,腰牌等行头。故意大声嚷嚷,整条街都轰动了。
  民不与官斗的思想深入人心。孙新一下成为了本州提辖官。住在十里牌,但凡有点地位的人纷纷带着礼物来恭贺,顾大嫂昨天就知道自家男人要做官。笑脸相迎,吩咐伙计杀猪宰羊,招待宾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