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青山不想把事态弄大,觉得女儿把人打了,就应该赔礼道歉,赔偿人家损失,小孩子打架,哪有什么理不理的?
  何况,这么多人冲进来吵架,早把徐翠翠吓得魂不守舍,他担心徐翠翠受到惊吓,病情严重了。
  他看不惯苏强的嚣张跋扈,他是看人家是小河北农村的,就不把人家放在眼里。
  “你别管!”苏强推开窦青山,指着孙彪父亲说,“我跟他们谈,他们想讹人,没门!”
  何丽早知道丈夫以前追求过徐翠翠,现在见他为了芍药而强出头,竟然不让人家父亲说话,他要跟人家理论,这不是把战火烧到自家头上吗?
  何丽就有些醋意了,不满地对苏强说:“人家找的又不是你,你何必在这装大半蒜!走,回家去。”
  苏强说:“找谁都不想,只要他们想到朝阳林场欺负人,我这个副场长就要管。”
  何丽脸子呱嗒撂下了,说:“苏强,你不要没事找屎吃,跟你有关系吗?是你儿子拿石头砸人了吗,昏了头你!”
  “我的事不用你管!”苏强强力把何丽推到一边。
  力道太大了,何丽被推得一个趔趄,就恼了,说:“苏强,你竟然为了外人,为了这个女人的孩子打我?你,你是不是还对这个女人旧情未了!”
  场面就有些尴尬了。
  小河北的人本来是想找茬的,却不料与事主关系不大的人家,父亲干起来了,就有些不知所措了。
  “你,你放屁!”
  苏强恼羞成怒,瞪眼冲何丽吼道。
  “咋的,你还想打我不成?打啊,你打啊!不打死老娘,你就不是你爹亲生的!”
  “啪!”
  苏强上去就给了何丽是一个嘴巴。
  何丽没想到苏强会真的打她,自觉在众人面前丢了脸,就坐在地上撒起泼来,一阵号丧。
  “号丧什么?老子还没死呢!”
  突然苏力德挤出人群,冲何丽怒吼道。
  何丽见老公公来了,更加哭闹起来。
  “把你媳妇弄回家,少在这给先人丢脸!”苏力德冲苏强怒吼道。
  苏强一把薅起何丽,气冲冲地冲出院子。
  孙彪父亲这时想起,刚才光看热闹了,把来窦青山家的正事忘了,就又把话茬提起来。
  窦青山还是那句话,去卫生所包扎,包赔医药费。
  孙彪家人坚决不答应。
  突然,芍药手里拿着一块石头,走过来对孙彪说:“我砸了你一石头,是我不对。这样,你再砸我一石头,还回来。”
  孙彪和他家人愣住了。
  这个黑丫头,人不大,骨子倒很硬,她竟然想出这个办法来?
  孙彪手里攥着石头,看着芍药蒙圈了。
  “砸呀!”
  芍药催促道,“要是砸一下不解恨,你就砸两下。”
  孙彪彻底在心里折服了,拿石头的手抖得厉害。
  苏力德被芍药弄笑了,笑骂道:“你个臭丫头,脾气跟你爷爷一个熊样,你咋想出来的呢?”
  窦青山觉得女儿的做法有些“黑社会”,脸上青一块,红一块,喝令女儿回屋去。
  孙彪突然扔下石头,对芍药说:“我服了,我不告你了,咱俩的账两清了。”
  孙彪对父亲说:“咱们走吧,我情愿挨她一石头。”
  孙彪父亲本来想借机讹一米木材,没想到儿子先怂了,就狠狠地踢了孙彪一脚,“没出息的东西!”
  “这样吧,我给你们当个和事佬,”苏力德听了片刻,知道孙彪父亲用意,就说,“你儿子欺负我孙子理亏,窦青山姑娘砸你儿子不在理,青山啊,咱既然不在理,我看你拿一米木材赔偿人家,咋样?”
  “行,我听您的。”窦青山说。
  “我不要赔偿!”孙彪大声抗议,“我不想讹诈你们!”
  “闭嘴!”
  孙彪被儿子戳穿了把戏,恼怒地瞪了儿子一眼。
  孙彪觉得父亲的行径太不光彩,狠狠地瞪了父亲一眼,一跺脚,跑走了。
  芍药看着孙彪跑走,突然觉得他刚才特别“男子汉”,特别“仗义”,心里充满敬佩,同时觉得当时确实不应该冲动,把人家脑门砸出一个大包。
  可芍药和孙彪谁都没想到,在后来的日月,她和孙彪、苏清晨,以及扈红之间会演绎出那么多悲喜故事。
  小河北事件,最后是窦青山拿出一米红松原木,赔偿给孙彪,才彻底摆平的。
  但这件事以后,苏清晨老崇拜芍药了。
  他感激她解救了自己,对于她的勇猛善战,苏清晨简直是佩服得五体投地。
  为了感谢芍药“英雄救男”,苏清晨时常给她带些好吃的,讨好她。
  那时特别流行嚼泡泡糖,电视上成天是泡泡糖的广告,里面一个大男孩,嚼完泡泡糖还吹成一个大泡,像个气球似的鼓在嘴上。
  苏清晨就去供销社买泡泡糖,上学送给芍药吹泡泡。
  芍药不吝啬,总是分给好朋友扈红一起吹泡泡。
  有一天中午上课前,同学们都在操场疯,一些人在追逐着一个破皮球,乐此不疲。旁边小树林里,一些同学在搞吹泡泡比赛,看谁吹出的泡泡大,而且还能长时间不破。
  别看苏清晨胆小,但他吹出的泡泡却又大又圆,甚至能覆盖住一张脸。他吹出的泡泡,总能引起一阵赞美之声。
  扈红不行,她性子急,虽然力气很大,却总把泡泡吹破。
  芍药听见别人赞美苏清晨,不服输,就想吹出一个比苏清晨还大的泡泡。
  那段时间她正在换牙,一颗门牙已经松动了好几天,就是掉不下来。芍药深吸一口气,鼓起腮帮子用力吹。
  “噗”的一声,泡泡没吹起来,嘴里的泡泡糖却从嘴里子弹一样弹射出去。
  芍药感觉嘴里空落落的,舌头上翘,舔一舔,发现那颗松动已久的门牙不见了。
  芍药连忙低头去找那块泡泡糖,结果发现门牙带着血丝,粘在泡泡糖上面。
  同学们笑弯了腰,捂着腹部喊肚子疼。
  扈红则指着她笑得说不出话来,眼泪都笑出来了。
  “有啥好笑的,你们又不是没掉过门牙。”
  芍药不屑一顾地斜楞了扈红一眼,终于也憋不住了,笑弯了腰。
  少年时期是最为躁动和不安分的时期,孩子们总是喜欢搞一些恶作剧,戏弄那些胆小的同学,其实也没有多少恶意,反正就是喜欢看他们出糗、出丑,乐得其乐。好玩!
  苏清晨本就懦弱,像个小女生似的怕蟑螂,怕老鼠,说话不敢大声,走路也是顺着路边走,生怕撞了谁。
  他总给芍药拿好吃的,一些男同学就开始耻笑他,说他打溜须,想让芍药以后当他媳妇。
  那时,虽然年级尚小,但在封建思想比较浓厚的乡下,孩子们的思想也比较有意思。
  一般情况下,老师会安排男生和女生坐在一起,初衷是便于男女生相互交流,相互促进,性格互补。
  但男女同学即使坐在一张课桌上,也不会说话,而且男生和女生的课桌上,一般都画条“楚河汉界”,用小刀画出很深的印痕,谁也不能逾越这个“鸿沟”。
  谁也是越界了,对方肯定会用胳膊肘给搥回去。
  苏清晨给芍药打溜须,主动跟女生说话,玩耍,就成了顽皮的男同学的笑柄。他们不仅在他后边群嘲,甚至还开始想法“挽救”他,整治他。
  一天上午上体育课,有位男同学偷偷溜回来,将两只蟑螂塞进苏清晨铅笔盒里。
  下节课是数学,严厉的男老师给他们讲乘法口诀,然后让他们自己做习题。苏清晨不知铅笔盒里的猫腻,像往常一样打开,准备拿铅笔算题。
  突然窜出两只蟑螂,吓得他一声尖叫,铅笔盒掉落在地上,苏清晨脸色煞白,身体颤抖不止。
  数学老师知道有人恶作剧,不再讲课,开始调查是谁在恶搞苏清晨。
  可他严厉地逼问了几个淘气的男同学,他们都说不是自己干的。数学老师没办法,严厉地谴责了这种伤害同学的行为,下课铃声就响了。
  这件事按说也就过去了,没给苏清晨造成多大伤害,可仗义的芍药却不算完。她在悄悄打听,到底是谁干的?
  恰巧上午他们上体育课,她们练习立定跳远,扈红身体素质好,第一跳就超过了体育老师在地上画的界限,顺利完成任务。她渴了,想回教室喝水。
  在门口,扈红与彦霖撞了个满怀。当时扈红还朝她瞪眼珠子,嫌她走路没长眼,慌里慌张的脸红得像柿子。
  “会不会是她干的?”扈红犹疑不决地说。
  “离了她,还能是谁!”
  芍药肯定地说,“彦霖不是个好东西,成天与男同学混在一起,专门借他们的势力欺负女生。”
  “怎么办?”扈红问芍药,“咋俩是直接为苏清晨出气,修理彦霖呢,还是咋整?”
  “这口气必须替苏清晨出,欺负老实人,必须得到惩罚。”芍药说。
  于是,芍药拉着扈红去了老师办公室,把扈红所见告诉了数学老师。而这时,数学老师正跟班主任老师说这件事,两人正为此伤脑筋呢。
  “怪不得我那么吓唬,那几个调皮的男同学都说不是他们干的,原来他们是让彦霖‘暗度陈仓’啊!”
  数学老师一拍桌子,如梦初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