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完犊子样!”窦芍药狠狠地剜了妹妹一眼,把毛巾浸湿递给窦红英,“自己擦擦,瞧你弄得像是从战场上下来的逃兵一样,说说啊,究竟咋的了?”
  窦红英接过湿毛巾,在脸上轻轻擦拭,眼泪泉水似的流下来,还是不说话。
  “你呀你呀,真是把我急死了。”窦芍药把窦勇揽进怀里,轻声问,“你妈咋的了,告诉大姨,大姨为你做主。”
  窦勇的声音颤颤地说:“一个疯女人冲进来,把妈妈和葛勇伯伯给挠了,然后就砸东西。”
  窦芍药一下明白了,窦勇说的那个疯女人,一定是葛勇的老婆钱舒静。她怀疑妹妹和葛勇偷晴,来“捉奸”来了。
  窦芍药狠狠地瞪了妹妹一眼,又气又心疼,轻轻地在妹妹被挠成土豆丝样的脸上摸了摸,“疼吗?钱舒静这个家伙,咋下死手呢。”
  窦红英又开始抽泣起来。
  窦芍药在屋子里翻箱倒柜,想找出点碘伏和药棉花,可是啥也没找到。
  “走吧,回家吧,家里有急救箱。”窦芍药拉起窦勇的手,对妹妹温声说。
  窦红英没动,轻声说:“我不回去。”
  “你不赶紧包扎,伤口感染了咋整?”窦芍药去拽妹妹。
  她没拽动,窦红英仍然坐在凳子上啜泣。
  “回家吧,你在这哭啥,让人瞧见了丢不丢人啊!”窦芍药说。
  “我,我这个样子回去,让咱妈瞧见了,刺激了她,她犯病了咋办?”窦红英眼神怯懦地看着窦芍药。
  “唉,”窦芍药叹息一声说,“你都这样了,害怕刺激咱妈干啥,没事的,咱妈这时已经睡下了。”
  窦红英还在犹豫。这时门口闪过一个人影,窦芍药就怕外人进来瞧见丢人,忙抬头看是谁。
  是苏清晨。他手里拎着一个黑色塑料袋,悄声走进来。
  “你?你咋来了了?”窦芍药吃了一惊。
  “我,我来给红英送药。”苏清晨说罢,将黑色塑料袋打开,里面装着一瓶碘伏,一瓶云南白药,一袋药棉花,一卷绷带,一袋棉棒。
  “你是听说的,还是瞧见了?”窦芍药接过碘伏,问苏清晨。
  “我听说的。”苏清晨见窦红英伤成这样,眉头紧皱。
  窦红英听苏清晨说,他来送药是听别人说的,又开始啜泣起来。因为她知道,她丢人丢大发了,用不了一个晚上,朝阳林场的每一个角落,都会把她被钱舒静打上门来的事传遍。
  苏清晨给窦红英抹完药,没再说话,默默走到那些倒塌的货架前,把货架子一一扶正。地上散落了许多商品,他一包一包地捡起来,放在它们原来呆的地方。
  窦芍药不把苏清晨当外人,任由他在一边收拾。
  她为妹妹的事感到难过,低声问她,“你到底咋想的?给你介绍了几个对象,你也不同意,我知道你还爱着葛勇,可是人家早就结婚了,你跟他不会再有任何结果的,你还是早点清醒过来吧。”
  窦红英把葛勇抱在怀里,低声说:“我的事你就别管了,天不早了,你赶紧回去吧。”
  “你这种样子,我咋回去?”窦芍药拿起扫把和撮子,走到苏清晨那边,清扫钱舒静砸碎的各种瓶瓶罐罐的碎渣。
  窦红英把葛勇放在凳子上,看着姐姐和苏清晨清扫“战场”,不由得一阵心酸,眼泪哗哗流淌出来。
  窦芍药当晚住在了母亲家,她是担心窦红英受了刺激,害怕邻居们嚼舌头根子,而想不开做出傻事,就跟她和窦勇睡在一铺炕上。
  她给马志军打了个电话,问他几点回的家?
  马志军说,“你打完电话我就回家了。”他的酒醒了大半,问她窦红英的情况怎么样,用不用他过来帮忙?
  窦芍药心里一阵感动,不管他在外面如何花天酒地,但其实心里还是关心这个家和家人们的,就说:“不用你过来,一切都恢复正常了,你照顾好孩子和你自己,我就放心了。”
  安顿好马志军,窦红英和窦勇也睡着了,窦芍药脱衣上炕,手机响了,她瞄了眼熟睡的妹妹和窦勇,趿拉着拖鞋去外屋接听。
  电话是葛勇打来的,“芍药姐,红,红英咋样?”他压低声音问。
  显然他是趁妻子钱舒静睡着后,偷偷跑到院子里打的电话,他知道窦芍药已经到了这里,不敢把电话打给窦红英,就打到她的手机上。
  “你还好意思问吗?”窦红英恼怒地说,“红英被你媳妇打成那样,你就不会把你媳妇拉开,而是眼看着她撒泼?”
  “姐,不是我不拉架啊,”葛勇似乎有些冤枉,低声说,“我当时正抱着窦勇玩儿,谁想到那个泼妇疯了似的突然冲进来,她开始奔着我来的,我以为她要伤害孩子,就光顾着保护孩子了,谁承想她又扑向红英了啊。”
  “唉,你们啊你们,真叫我无语,你媳妇这么一闹,把红英挠成这样,以后还让她咋在林场活人啊。”窦芍药深长地叹口气,不无担忧起来。
  “唉,都怨我,可是芍药姐,我,我和红英是真心相爱的啊……”
  “别说了,你要摆不平家里,就不要再来骚扰我妹妹。”窦芍药不想听他说什么和妹妹真心相爱,只想让他以后别碰妹妹了。她要替妹妹的名声着想,不想让她再被人指着脊梁骨说三道四。
  “芍药姐,明天你能不能替我一天,我,我的脸被那个泼妇挠成花了……”葛勇嗫喏着说。
  按照排班,明天是葛勇这组上山,窦芍药这组休息。她知道他的意思,他作为领队,担心脸上被老婆挠成了土豆丝,在女队员面前丢人。
  “好吧,我替你几天,你好生在家养伤吧。”窦芍药觉得他作为一个大男人,副场长,却被老婆打成这样,未免有些窝囊,就又安慰了他几句。
  窦芍药她们这天要去“黄花岗”安放远红外相机。
  “黄花岗”因漫山遍野生长着花花菜而得名,这片山岗不长树,专门长草,尤其黄花菜,简直像人工播种的一样。
  现在正是黄花盛开的时节,梅花鹿喜欢吃黄花,东北虎和东北豹就会尾随而来,在这里安放相机,可以拍摄到它们的活动习性和范围。
  她们真是好运,刚上路不久就有了意外之喜。当时窦芍药开着越野车还行驶在颠簸的运材道上,就遇见了一大群野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