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90章许陆
  距离府不远的高华县
  城北的一带粉墙,是官宦之家云集之地,本是极繁华,更有巡丁重点保护,一向安宁。
  可就在这时,响起了哭叫声。
  当地百姓虽知道这样的事与自己小民无关,也不敢凑近了看,即便胆子大的人,也都是离得远远,伸着脖子朝事发之地眺望。
  似乎是县尉府的照壁前,已密密麻麻站满了人,有的明显是衙门派来的差役,垂手侍立在大门前。
  更有军队排成两列,持矛按刀,杀气腾腾。
  被目光聚集着这座大宅内,甲兵涌了进去,来人一挥手,厉声道:“立刻束手就擒,在空地上跪着!”
  一个老人,先是惊骇,随后狂吼:“我是举人,我儿乃朝廷堂堂八品命官,不经朝廷旨意,你等无权抓我!”
  府上家奴下意识挡在前面。
  “刺!”
  长矛直刺,只听噗噗数声,剧痛立时传遍全身,抵抗在前面的人,看着身上血肉模糊的大洞,凄厉的惨叫起来,在地上来回翻滚。
  啊!
  看这惨样,本来靠拢的人立时炸窝,更有一大群人奔逃,其中几个明显是武者。
  “杀!”
  军队才不管是有意还是无意,只听一声号令,七八支长矛再次一刺。
  又一声声惨叫声传来,冲在前面的两人,被数根长枪刺入,老人看着眼前的情况,呆若木鸡,暴跳如雷:“你等居然敢未经审判就杀人……”
  话没说完,一个甲兵冲上前去,迎面一记重重的矛杆,立时老人一口鲜血喷出,不由自主的跪倒在地,大声惨叫!
  “所有人不得妄动,否则格杀勿论!”
  闯进来的甲兵个个都铁青着脸,刀剑更在阳光下闪烁着寒光。
  “出来!”
  “啊!”
  又一个被从密室里揪出来,让甲兵揪扯着头发,狠狠拖着。
  对这些敬酒不吃吃罚酒的人,甲兵自然是不会客气,走得慢了,矛身就重重砸了上去。
  噗
  被砸到的人,哪怕青壮男子,都会忍不住脸色一白,痛呼出声。
  若是女眷,真能被砸得一个踉跄,甚至是摔倒在地,模样凄惨。
  甲兵们对待女眷,也毫不留情。
  而看到这一幕的人,但凡是有点见识,就能知道,这座宅子里的人,这次是真摊上大事,在劫难逃了。
  因在官场上有着一套大多数人都会遵守的潜规则,那就是,但凡是还有一点可宽容的余地,负责抄家或抓捕的人,对待同样官员家眷都会稍稍网开一面,不至于闹得太难看。
  毕竟,今日是轮到这一家,谁知道来日会不会轮到自家?
  该宅的当家人,可是县尉许陆!
  县尉,虽从八品,但跟主簿一样,都是辅佐县令的人,却比正八品的县丞更掌实权。
  毕竟,一县之主乃是县令。
  县令算是长官,县丞算是副长官,就显得鸡肋,甚至有时会与县令出现一些不太会搬到台面上的矛盾,多半反被架空。
  主簿跟县尉,是一文一武,真正去操办具体工作。
  只要县令有手段,能拿住手下人,主簿跟县尉就可以成县令的左膀右臂。
  县尉作县令佐官,掌治安捕盗之事,一般在当地都是黑白两道都吃得开。
  这样的人,不是再无一点回旋的余地,不可能闹成现在这样。
  已被搜出来的人,已有着二十余口。
  “许陆呢?”方惜阴沉着扫看,并没有看见最重要的人,本县县尉。
  “方大人!”说话间,一溜小跑过来一个捕头,也不过四十上下,精干麻利:“人肯定在里面,一时抓不到,就是有密道”
  “可是这里靠近河,多进水,密道挖不长”
  “卑职已经派人倾听地下,又在周围几个点布防,只要一冒头,自然就能擒下!”
  人生七尺,天地难藏。
  方惜以前看传奇与杂记,自然把衙差捕头看轻了,现在经过了实官,办了不少差事,才真正明白——大事战略或有弊漏,小事战术,很少有弊漏,下面的人,都办的滴水不露。
  而自己能驱使,就是这官身!
  虽一感悟,方惜却声色不动,脸上毫无表情:“快拿下,别出问题!”
  “是!”捕头躬身应是,起身连连发布命令,只是瞬间,一张不大,但足够的网已经布下。
  “快逃!”
  一个中年人铁青着脸在地下小道里爬着,后面跟着一个年轻人。
  这处密室与之前很快就被甲兵发现密室不同,要更隐蔽一些,位于一个大床的下面,直通大宅外面。
  见势不好,这家的主人,也就是县尉本人,已准备从密道逃出。
  “我逃出去,就有生路!”
  要是正规朝廷锁拿,他没有抵抗和逃避的心思,可这不是,这仅仅是皇帝和太孙斗法。
  只要逃出去,等皇上胜利了,不但自己无罪,说不定还能升官发财。
  至于家人,只要自己不被擒住,无非受些苦头,不会有大碍。
  “等着吧,这一切,都会十倍报应于你!”
  就算是怀恨在心,出于官僚本能,在皇上没有废掉太孙前,许陆居然不敢恨太孙,却把方惜和张岱恨之入骨了。
  外面哭喊声一片时,许陆已爬到了密道的另一边尽头。
  可往上推了推,本该需要从里面才能推开的出口,却被轻易推动。
  许陆脸色一变,意识到情况不对,立刻向后退去,但显然已是晚了。
  “大人,这里果然是密道……”有声音从外面传来。
  一盏茶时间过去,许陆被拖死狗一样,从宅子里拖出来。
  许陆在被押出去的人里,算还是保留点体面,在他之后被拖出去一个,手脚不自然的扭曲着,甚至能看见白骨。
  “哎哟!那人,那人是不是死了?”远处有伸脖子看着的人,面露震惊,低声问着同样眺望的人。
  “没死,你看,还在动呢!”
  “他是怎么回事?”赶过来的捕头扫了一眼问着。
  负责将其押出来的衙差,有人回话:“这小子忠心的很,到这地步还想护主呢,折了他的手脚,放心吧,死不了。”
  “别让他死了就成,他们这些人,尤其是男丁,都可能是从犯,一个都不能放过了,还活着的,都要顺利押回去。”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