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还在轻轻的吹。
  远远望去,一人一坟,和先前无二。
  不同的是,此时的夏沫坚定了许多,对于何为道心,也有了更加深刻的理解。
  夏沫立于山巅,回想着下山所经历的一切,当目光落在那个大酒窝学姐的孤坟上时,眼神瞬间冰冷了下来。
  很认真,很坚定,“本心即道心,我心即我道。”
  “那这红尘的一切,又该如何?”
  塔爷故意试问,哪怕他感知到这就是夏沫的本心。
  但刺激过后,也要让夏沫认清现实,哪怕塔爷的任务,很需要这颗赤子。
  “尽人事,听天命。”夏沫笃定,“此间事了,也算是我红尘历练的句号。”
  塔爷很满意,不过还是柔和道:“小子,我要告诉你的是,既然选择了这条路,还得有一颗慕强之心,实力,永远是底气的不二法门。”
  “那得慢慢来,反正您老人家说过,要送我一场机缘。”
  夏沫借机提醒,塔爷却满脸黑线,这个叼毛要好处的记性居然这么好?
  曾几何时,塔爷确实说过要送夏沫一场机缘。
  那时的夏沫,专心上进,嫉恶如仇,遇见不平,哪怕面对独孤长空,也敢刚上一刚。
  但随着夏家的身份曝光,以及后来的巨额乘十,让夏沫渐渐迷失在红尘的权势中。
  尤其是那种让人畏惧的感觉,让夏沫很是享受。
  也就在这,塔爷消声了很久很久,有那么一瞬,塔爷甚至想过终止!!
  但后来的南下水封,暗河奇遇,甚至是深入千千的阴谋,这些都是他的本心。
  也正因如此,才有了塔爷镇杀蛊神,也才有了今天的灵魂拷问。
  见塔爷沉默,夏沫轻叹一声,“唉,您老人家不是说了,若是不能拥有强大的实力,拿什么去随心所欲?”
  提高了人家的认知,刺激了人家的目标,你不给点好处,能说的过去?
  塔爷知道,他再也无法沉默下去了,既然选择了夏沫,那就一条路走到黑。
  “赌了。”
  一咬牙,一跺脚,塔爷下定决心,“走,带你去个地方。”
  “那个,塔爷,能不能…”
  夏沫语塞,他没想到幸福来的太突然。
  什么儿女情长,什么嘘寒问暖,既然选择了这条路,红尘的一切不过是过眼云烟。
  塔爷可不会给他缠绵细语的机会,女人,只会影响他拔刀的速度。
  ……
  夏沫眼前一黑,出现在一片未知的地域。
  刚落地,夏沫险些跪倒,虚空中的威压,是他从未接触过的存在。
  腿如灌铅,足如立定。
  夏沫调整了呼吸,勉强可以踱步,难免有些心慌,试问道:“塔爷,这是哪里?”
  “我塔里的世界。”
  塔爷得意,不过嘴角却挂着坏笑,“这里的威压是大了些,不过你习惯习惯就好了。”
  夏沫这才稳定了心神,既是塔里的世界,那怎么着都不会被塔爷玩死,开始打量起四周。
  映入眼帘,一片灰蒙,看不清东南西北,不过空气中的灵力波动,让夏沫眼前一亮。
  夏沫嗅了嗅,立马运功,不禁咋舌,“这里的灵气,居然这么精纯?”
  说干就干,夏沫打坐运功,开始了纯阳无极功修炼。
  茶盏,塔爷实在看不下去了,提醒道:“我说小子,你在这修炼个什么玩意?”
  夏沫不甘,“塔爷,你不知道,这里的灵气比鹿鹤滩的还要精纯。”
  “精不精纯我能不知道吗?”
  塔爷不满,“小子,实话告诉你,这处秘境即将开启,能获得什么机缘就看你自己的造化了。”
  塔爷说完,便陷入消匿,夏沫不敢耽搁,这才起身探索。
  往前走,是一片浅埋着些许石块的滩涂。
  “这是?”夏沫疑问。
  无人回答。
  夏沫没有探索过秘境,对此抱着怀疑的态度,可塔爷既然带他来到这里,就一定有他的道理。
  直至灰蒙散去,耳边传来哗哗的水浪声,夏沫这才看清,惊呼,“这是海?”
  塔爷潜水了,没人能给他答案。
  嗅了嗅,微风腥涩,吹在脸上有种刷刷的火辣感,“这真的是海。”
  “卧槽,塔爷的世界里,居然有海?”夏沫不敢置信。
  “轰。”
  夏沫只是审视着这片海域,突然之间,海之形态立马在夏沫的脑海中形成。
  宽阔,浩瀚,纳百川。
  有那么一瞬,夏沫进入了一种忘我,全身心的融入这片世界里,仿佛他就是这片海域里的一份子,不可脱离。
  “好诡异的地方。”
  夏沫震惊,若不是真气耗尽的溺水感让他窒息,恐怕他真的就出不来了。
  震惊过后,夏沫下意识的偏移目光,不去直面诡异的海面,游走在这片滩涂上。
  毕竟塔爷说过,这只是塔里的世界,再危险,也险不过白颜那尊大神。
  一番游走,毫无收获。
  夏沫无奈,只得再次看向这片海域。
  令人惊奇的是,那种诡异的入定感,消失了。
  海面弱风,却有不小的翻涌,每次冲刷到滩涂前,总会在途中跃起一二。
  “怎么会跃起?”
  这难不住夏沫对海底的认知,自言自语,“那里应该有座大物,挡住了水流的运动。”
  “一定是这样。”
  夏沫激动,一想到塔爷说的秘境,满眼都是对宝贝的渴望,塔爷看上的,不会错。
  比如,白颜。
  比如,五行摄魂棺。
  夏沫动了,一个猛子扎入水下,朝着海浪跃起的地方游去。
  只是夏沫并没有看到欲想的大物,这不禁让他有些失望,“没有阻碍,海浪怎么会跃起呢?”
  夏沫继续朝着深处潜去,距离滩涂也越来越远,一探究竟的心,愈发不可收拾。
  不知过了多久,夏沫感受到了一股强大的吸力。
  夏沫惊慌,奋力的逃离。
  就在这时,吸力突然加大,水面立马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
  漩涡越旋越大,眼看将夏沫卷入水底,求生欲的爆发,让夏沫不得不底牌尽出。
  一旦卷入水底,夏沫十死无生!!
  ……
  “呼,呼。”
  逃出生天的夏沫,大口喘着粗气。
  环视着四周,场景变了,原先的滩涂,变成了一座荒凉的废墟。
  夏沫仔细打量着周身的废墟,光从岁月痕迹来看,曾经应是辉煌过。
  夏沫不满,“塔爷,您老人家这是要玩死我是吧?”
  塔爷破天荒的回应一次,“这是光明之主对每个人的考验。”
  “这么说,您老事先就知道这是幻境。”
  夏沫来火,两次虽然有惊无险,但是那种在死亡边缘徘徊的感觉,很恐怖。
  “小子,机缘就在前方,好好把握。”
  塔爷没有正面回答,岔开话题后,便再次消弭了。
  “看来以后塔爷的话,也不能全信。”
  夏沫自言自语,却也进退两难。
  片刻宁静,踌躇不定的夏沫,开始大步迈前。
  机缘,注定不会那么容易获得,他不能退缩,也没有理由退缩。
  如若不然,又怎么能肉身不朽??
  不知过了多久,废墟之地逐渐物累,勉强容身的,只有一条羊肠小道。
  尽显阴森。
  穿过小道,又见一路石阶,夏沫刚跨一步,一股巨大的威压传来。
  “卧槽。”
  冷不丁的威压,让夏沫猝不及防。
  下一秒,夏沫整个人都不好了,大有一副要被压成血雾的节奏。
  只听一道浑厚的声音在耳边回荡,“光明禁地,擅闯者死。”
  夏沫慌了,这份威压已经是他自身承受的极限,若他敢动,绝对会血洒当场。
  “前辈在上,晚辈夏沫,听从家中长辈安排,来此只为寻得一份机缘,绝无冒犯之意。”
  夏沫也没法啊,打又打不过,逃又逃不了,鬼知道这是不是又一个考验。
  搬出塔爷,顺带认怂,是上上策!!
  思量再三,夏沫还是硬着头皮道:“您看您老人家要是有什么不用的宝贝就给我点,功法武技,丹药武器,我都行,晚辈不挑食,要是没有,晚辈这就离开,您老看成吗?”
  就在夏沫说完,石阶的威压却奇迹般的消失了,与此同时,石阶的尽头涌现出一扇旋涡之门。
  夏沫不敢置信,“这?”
  诚实的人到哪里都不会吃亏,屡试不爽。
  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的夏沫学乖了,对着声音消弭的地方,微微一礼,而后大步向前。
  夏沫立于旋涡门前,并未贸然前进,而是伸出一根手指,试了试。
  这一试,无恙,夏沫这才进入。
  跨过旋涡之门,夏沫就像是进入了光的世界,无南北东西,只有眼前的光幕阻挡了他探索的脚步。
  “又来?”
  夏沫嘀咕。
  他这一路可谓是一波三折,就算是考验,也该有个底线不是?
  “得罪了。”
  夏沫心念一通,龙牙在手,而后对着光幕一记拔刀。
  “咣。”
  只见那光幕纹丝未损,犹如金刚明镜,发出尖锐声响。
  夏沫不甘,接着底牌尽出。
  “拔刀式。”
  不行。
  “纯阳拳。”
  不行。
  “咫尺天涯加纯阳拳。”
  还是不行。
  “再来。”
  夏沫较真,“我就不信,过不去了今天。”
  “纯阳指。”
  武技中,夏沫修炼最好的就是纯阳指了,虽然自身阳之力才三阳,好歹纯阳指已达小成。
  “噗。”
  一声轻破,指尖随之穿过光幕,但很快又恢复原状。
  夏沫收手,“硬闯肯定是过不去的,若动用咫尺天涯,倒可以试上一试。”
  “只是光幕的那头处于未知状态,万一有个好歹,就得不偿失了。”
  已经走到这一步了,不一探究竟,心里不甘心。
  若有个闪失,又得不偿失!!
  夏沫处在深深的矛盾中,一个人权衡利弊了很久。
  “赌一把。”
  他坚信,塔爷不会玩死他!!
  “纯阳指加咫尺天涯。”
  一指破幕,夏沫强行施展咫尺天涯。
  “噗。”
  下一秒,夏沫一口鲜血喷出。
  他低估了光幕的强大,也低估了光幕的结构组成。
  光幕的愈合程度,远比他的咫尺天涯要快上的多。
  机遇向来和危险并存,一咬牙一跺脚,夏沫下定决心。
  那就,再来!
  忙活了这么久,他可不想无功而返!!
  “给我破。”
  夏沫咧嘴,露出被鲜血染红的牙齿,将咫尺天涯发挥到了有史以来的最快速度。
  “砰。”
  一座破败的大殿前,由于咫尺天涯的速度太快,夏沫未能及时收身,直接撞上殿门。
  说是破门而入,也不为过。
  刚一落地,夏沫便嗓子一甜,简单确认无危险后,便是心念一通,纳戒中取出一枚丹药立马服下。
  即便这种疗伤的丹药品级很低,但那也是夏沫为数不多的家底。
  若不是这次探索秘境,说什么他也不会用的,因为搓丹不是他的强项,画符才是。
  不知过了多久,夏沫恢复了七八,这才抬起头打量起四周。
  大殿之上,悬挂着光明宗的字样,在字样的下方,有着一幅幅身着青衫的画像。
  画像之多,有一十二件,夏沫一一扫过,才发现长得都差不多。
  混都市的夏沫,哪里见过这种阵仗,又如何会知道摆在眼前的画像,乃是光明宗历代祖师。
  只见夏沫对着画像微微一礼,而后走出大殿。
  大殿之外,到处黑漆漆的,这里没有光明,只有黑暗。
  隐约可见不远处有诸多建筑,给人一种朦胧不清的样子。
  夏沫环视一周,嘴里小声嘀咕道:“光明宗没有光明,还叫什么光明宗?”
  “光明源于黑暗,当黑暗达到一种极致的地步时,便会涌现光明,无穷无尽。”
  语毕,一个身着青衫的老者,悄无声息地出现在夏沫面前,试问,“少年郎,你可曾听过光明之主?”
  夏沫顺着声音望去,老者一身青衫,头发花白,脸上也看不出岁月几载。
  光从声音上判断,夏沫断定这是一个他惹不起的存在。
  “光明之主?”
  夏沫诧异,随即想到塔爷提过一嘴,试问道:“就是那个害我们经历重重考验的光明之主?”
  “放肆。”
  抬手举足间,青衫老者释放出股股威压。
  “前辈息怒,晚辈无意冒犯,晚辈真的不认识前辈口中的光明之主。”
  夏沫慌了,实话不讨好。
  一不小心还说漏了嘴,看样子自己的小命随时可能不保。
  “无意冒犯?”
  老者不悦,“区区淬血境修士,就敢强闯我光明禁地,扰我光明先祖,难道这就不是冒犯?”
  夏沫不语,老者接着危言,“这就废了你的修为。”
  老者说完,作势对着夏沫的丹田拍去。
  仅此一秒,夏沫的大脑在飞速运转,堪比咫尺天涯乘十。
  是反抗?还是躲避?还是逃走?
  反抗,估计得死。
  躲避,也不一定能不死。
  逃走,压根没有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