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新城和友达两家分包商的多方周旋之下,引桥工地很快恢复了施工。

  除了有几个工人还在医院养伤以外,其他的人都已经各司其职。

  米芳和塔吊司机顾勇被工头找去谈话,明里暗里地将上次的事故归结为他们二人的失误。

  任凭米芳和顾勇再怎么解释,工头也不为所动。

  在米芳以为自己就要就此失业被遣返回国的时候,工头接到了一个电话。

  米芳听到,电话那头传来江栩的声音。

  刚才还趾高气昂的工头,隔着手机仍然是谦卑到极致的表情。

  “对对对,江工您说的对……不会的不会的,我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嗯嗯,我知道,集团还没下决定呢,我们怎么敢轻举妄动。

  明白明白,您放心江工,我一定照顾好他们!”

  等到挂完电话,工头看向他们二人的表情有些复杂。

  “行了,回去干活吧,刚才的话就当我没说。”

  米芳和顾勇对视一眼,赶忙转身走了。

  走出办公室好一会,顾勇有些不解地看向米芳。

  “啥情况啊这是?我都做好被辞退回国的准备了。”

  米芳声音淡淡的:“你没听到吗?有人替我们说话了。”

  顾勇当然也听到那个电话了,但他不知道工头说的江工是谁。

  集团里的工程师那么多,他哪知道哪个姓江啊?

  再者,他这样的小喽啰,又怎么可能劳动那些大人物为自己说话呢?

  “那打电话的人是谁啊?还能有人帮我们说话?”

  米芳摇了摇头,没有答话。

  她心里很清楚,对于江栩而言,保住她不过是一句话的事情。

  但江栩之所以要保她,也不过是因为还需要她帮着把事情查清楚。

  正如顾勇所说,等这件事情过去之后,她们这样的人,也很难再与大人物们有什么牵扯了。

  米芳轻轻地叹了一口气,想到了梁屿川昨晚的嘱托。

  “勇哥,你和林鹏住的近吗?”男女生宿舍隔得比较远,互相都不清楚工友们是怎么住的。

  “林鹏?”顾勇想了想:“在一层楼,隔了有两三间屋子吧,咋了?”

  米芳环视了一下周边,压低了声音。

  “勇哥,你还想在这儿干吗?”

  “你这说的是什么话?不想干我跑这么老远干啥,这儿的工资多高啊,干半年能抵国内一年的。”

  米芳点了点头,“那你想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搞的鬼?”

  顾勇愣了一下:“谁啊,你知道?”

  米芳摇头:“有怀疑的对象,但是还不确定。”

  “你不会说林鹏吧?”顾勇想起刚米芳问的,“不可能啊,他多老实一小伙啊,不可能做这种事情啊!”

  顾勇的这反应,在米芳的预料之中。

  如今事情的前因后果尚未捋清楚,她也不能和顾勇说得太清楚,只能故作神秘地地拉拢他。

  “勇哥,我现在也不能完全确定,所以想叫你帮我看着点林鹏,尤其是他们宿舍的事情。

  我毕竟是个女人,没办法进男生宿舍,很多事情都不太方便。”

  顾勇的表情有些犹豫。

  “这……不太好吧,我只是个开塔吊的而已,回头让他们宿舍的人知道了,该对我有意见了。”

  米芳皱着眉头,语气变得有些急切。

  “难道你不想知道这次的事情是谁搞得鬼吗?

  勇哥,咱俩可是搭档,我不会害你啊!

  你要知道,现在是有人在整我们,如果我们不揪出背后的人来,我们就永远处于被动的局面。

  别人在暗我们在明,你就不怕,这次的事故再发生一次吗?

  到那时候,咱俩还能有这次的好运气吗?”

  米芳一连几个问题,让顾勇的脸色变了。

  他当然清楚,这样的事故对他来说影响有多大,如果真如米芳所说是有人故意使坏,那他迟早会再次落入别人的陷阱。

  与其那样,不如……

  顾勇咬了咬牙,猛地一点头:“行,我答应你!我这段时间观察着林鹏他们宿舍的动静,有啥情况我第一时间通知你!”

  米芳握着的拳头舒展开,她拍了拍顾勇的肩膀,两人才又继续朝着工地走去。

  同一时间段,在办公室里打完电话的江栩,门口也来了不速之客。

  刘宇脸上挂着一贯的亲和笑容,但江栩很清楚,那笑容只是他的习惯。

  作为一个项目经理,需要协调的各方关系太多,刘宇这个人,便是在这个岗位上锻炼出来的,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此刻,他坐在江栩的对面,说的便是一通鬼话。

  “江工,事情就是这么个情况,你都知道的,现在事故已经发生了,咱们也已经尽力将影响控制到了最小,也就算是圆满解决了。

  你看看,这上报集团的情况说明上,你签个字?”

  薄薄的两页A4纸,从江栩的手掌,再次落回到茶几上。

  刘宇的眼神也随之一起落在茶几上,片刻后,又看向江栩。

  “江工,这是什么意思?”

  江栩耸了耸肩:“刘经理,我先和你说哈,我没有意气用事,也不是故意和你作对。

  只是,这个情况说明,我不能签。

  项目部没有检查为什么会突然电路会突然跳闸?为什么其他的机器都没有影响,只影响到了塔吊?

  前后有哪些人去过配电室?这次的事故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这些问题,这份说明上统统没有体现。

  我不认为,这样一份定性为意外的说明,能够让集团相信。所以,我不能签。”

  江栩一连串的问题,将刘宇整懵了。

  他反应了好一会,才又重新挂起笑容看向江栩。

  “江工,我知道你的这些担忧,但是咱也要考虑现实情况不是?

  这份说明,已经是我们和分包商、监理方各方协调之后的最佳答案了,咱也不好一直拧着,让大家都难受,是不是?”

  “哦?是吗?”江栩挑了挑眉毛,语气相较于刚才更多了几分凌厉。

  “是谁协调的最佳答案?怎么没有人来找我协调协调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