恐惧,愤怒,伤心,绝望种种情绪在姜寒的脑海中不停交织。

  他的脸皮剧烈抽动了两下,感觉眼前的世界迅速变得模糊朦胧了起来。

  有什么冰冰凉凉的东西滑行在他的脸庞之上。

  他伸出手来摸了一把,这才发现原来是自己的泪水。

  他木然的转过身子,擦干净眼泪,低头行走着。

  巨大的悲伤依旧塞满了他的整个胸膛。

  但他并未因此而失去理智,并未失态的扑到母亲的尸体上痛哭大叫。

  而是默默转身离去。

  时至今日,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母亲几日前会是那番作态,会如此坚决的非要将他送走了。

  他努力想要憋住眼泪,却无法做到,只能低下头来,让人看不见自己的脸面,认不出自己。

  他吸了吸鼻子,开始飞奔起来。

  很快,他的肺部就火辣辣的难受。

  不过好歹是转移了一下他心中的悲痛。

  他一路奔行,回到了母亲那个好姐妹的家门前。

  房门虚掩着,一股血腥气流淌而出。

  姜寒的动作僵住了,他猜到了什么,状似寻常的从这户人家的房门前离开。

  仿佛只是一个路过的小孩而已。

  几分钟后,他藏在角落,一眼不眨的盯着阿姨家的门口。

  被他几句话煽动的邻居掏着耳朵,满不在乎的走近,伸手推开了房门。

  然后就是响彻云端的惊恐大叫。

  “唔!”姜寒捂住了自己的嘴,强迫自己不发出太大的动静,他的眼中又有泪水流淌而出。

  透过被邻居打开的房门,他看到了阿姨一家正迎着微风晃荡的尸体。

  他们被挂在门前吊死了。

  邻居的尖叫和尸体引起了周围邻居和路人的围观,很快就有人飞奔着要去报官。

  姜寒摇摇晃晃的从角落里走出。

  他的心中有痛苦,有愤怒,也有恐惧:“他在找我,那个凶手是在找我!”

  “是因为我,所以阿姨他们一家才会死的!”

  他一只手紧紧捂着自己的胸口。

  里面放着自己抄写的石经,还有一把锋利异常的石刀。

  他浑浑噩噩地沿着道路走了几步,终究还是强行让自己清醒了过来:“不行,我不能继续这么像是无头苍蝇一样乱晃下去了!”

  “这样的话,我迟早会被那个可恶的凶手抓住!”

  他深吸了一口气,在脑海中迅速回想着谁能够帮到自己。

  “对了,夫子!”他眼睛一亮,想到了私塾中那个和蔼的夫子,于是飞奔了起来,向着夫子的家赶去。

  结果还是只见到了一地血腥,一个活人都没看见。

  “死了,夫子一家人也死了,还是受到了我的牵连……”姜寒整个人都在恐惧的发抖。

  他无法想象,到底是多么凶残和可怕的一个人,才能杀死这么多人,并将他的关系网调查的这么清楚。

  咬了咬牙,姜寒发动自己聪明的脑瓜,扭头离开了安岗县。

  “继续待在这里,迟早会被那个杀人狂魔撞到或守株待兔。”

  “既然他把我的关系网查的这么清楚,知道谁有可能对我提供帮助,那我就直接跳出他的思维,去到一个完全陌生的地方去!”

  夜晚到来了,寒风瑟瑟,姜寒一个人蜷缩在街头,将自己团成一个球,尽量储存着体内的热量。

  他身上没有钱,自然也就住不起店,也吃不到饭。

  他身上还算白净,衣服也不破烂,看起来怎么都不像是个小叫花子,所以也没人施舍给他什么。

  也有一些老叫花子想拉他入伙,但被他摇头拒绝了。

  父亲曾经说过,行走在外,不能相信陌生人。

  再说了,他如今背负着血仇,又怀揣着引发了一连串血案的石经,既不敢相信别人,也不想讨饭一辈子。

  “不能再这样下去了,这样下去的话,我要么沿街讨饭,要么就活活饿死……我不要这样,我要活下去,我还要报仇!”寒风中,姜寒握紧了拳头。

  “想要报仇就得修行,只有成为仙人,才有足够的实力支撑着我的复仇!”

  姜寒的思路很清晰,但也因此而感觉很是苦恼:“父亲说过,我抄写的石经来历很不凡,或许是一部可以用来修行的功法。”

  “但是……我连上面的字都认不全,更别说根据这门经文开始修行了。”

  他感觉很是苦恼:“而且我听说修行是需要资源的,没有资源的话,哪怕修炼再好的功法也走不了多远。”

  “父亲就是为了去帮我筹集资源,所以才遇害的……”

  想到一直没有回来的父亲,姜寒心中一阵阵难过。

  难过了半天,他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心中有了股莫名的冲动:“我要不要去父亲遇害的地方看一看?”

  这想法一经生出,就如同烈火燎原般瞬间占据了他的心智。

  “反正我目前也没什么去处,去看看也没什么。”这么想着,在白天到来,晨光洒遍天地的时候,姜寒强撑着自己的身体站了起来,一边向周围的人问路打听,一边慢慢向着龙虎帮鬼市的方向移动。

  在他离开原地两个时辰后,一名带着斗笠的女子来到了他之前待的地方,手中还捧着一个罗盘。

  只是用来指引方向的不是指针,而是鲜血。

  女子蹲下身体,在石板上轻轻抚摸了一下,很快就得到了答案:“那小子曾经在这里待了很久,应该有一夜,不久前才刚刚离开…… ”

  “呵,小屁崽子还挺能逃嘛!”

  “我看你能逃到哪去?”女子冷哼一声,顺着鲜血指引的方向快步追赶过去。

  她能够察觉到,二者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了。

  ……

  另一边,姜寒已经来到了平安县正在重建的鬼市外。

  他已经从吃瓜群众的口中得知了数天前发生在这里的惨案,虽然吃瓜群众知道的东西也不多,鸡零狗碎,但结合父亲出发那一晚的时间和鬼市惨案发生那一晚的时间相吻合这一点,姜寒就已经洞察了真相。

  “父亲,就是死在了这里!”看着正在动工重整的鬼市,姜寒握紧了拳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