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密麻麻的薛岩陀兵站满城头。

  他们没有统一的军装,

  有的穿着怪异的棉服,有的穿着各式各样的皮袄子。

  甚至手中的兵器也是五花八门,除了刀枪剑戟,还有人举着农具。

  放眼看去,就好像是一群乌合之众。

  然而,这群乌合之众就好像是打不死的小强,无时无刻地不在窥视中原。

  匈奴人被打跑了,出现了突厥,突厥人被打跑了又出来一个薛岩陀。

  在朱知节等众将领眼里,他们不是散兵游勇,而是强大的对手。

  没有人会心存轻蔑之心。

  自打他们屠戮百姓开始,就代表这是一场不死不休的复仇之战。

  没有任何骂战,也没有城头激将,朱知节更没说一句废话,直接开打!

  进攻的号角吹响,

  武朝军队从三个方向攻城,首先走出来的是弓弩手。

  距离城墙一百二十步,开始了轮番射击。

  漫天的箭雨洒向城头,蛮兵蹲在垛口下,躲避一轮轮的箭雨。

  有箭矢落在城墙上,瞬间被坚硬的冰层摊开。

  也有不慎敌军中箭,发出疼痛的惨叫声。

  伤兵被人拖向后方,立刻有其余蛮兵迅速补上恐危。

  几轮速射之后箭雨停歇,弓弩手们快速撤回本部。

  战鼓声随之响起,抛石机被推了出来。

  无数的石块,像是冰雹一样洒落城墙。

  城池攻防,自古以来都是最艰苦的。

  一支冷箭、一颗碎石、一根滚木……都是要命的大杀器。

  攻守双方拼的就是运气。

  运气好的箭矢都绕着走,运气不好的刚跑出一两步就会血溅当场。

  边境摩擦不断,蛮兵和边军交手胜负参半。

  可攻防战,蛮兵还是头一遭。

  终于见识到了武朝兵锋的可怕。

  原本他们认为,只要在城墙上布置足够多的蛮兵,就能阻挡武锐士攻城。

  谁承想,武军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开局一轮箭雨,随后就是大小不一的石块进行狂轰滥炸。

  城墙上蛮兵密度太大,石块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袭来,他们却避无可避。

  被砸中的人,瞬间变成了一坨血肉模糊的尸体。

  蛮兵将领也发现部署错误,立刻下令让蛮兵暂时撤离城墙。

  在一通慌乱了指挥过后,蛮兵损失了千人,才学会如何躲避远程打击。

  李北玄站在朱知节身边,仔细地观察战场。

  此时此刻,他才明白朱知节的话:兵书只是写给别人看的,教你一些常规战术战法。但实际操作起来,胜仗是用人命拼出来的。

  兵书是死的人是活的,根据对手的部署不断调整自己的战术,这才是无招胜有招。

  王君廓和段辅在东西两门,也保持着和朱知节同样的进攻节奏。

  大家都是身经百战的将领,相互之间也有充足的默契。

  似乎像是演练过一样,几乎在同一时间停止了抛石。

  列阵整齐的武军,手持刀叉枪槊,向城蜂拥而去。

  每隔二十步,还有人扛着打造好的云梯。

  城墙上的蛮兵也毫不留情地搭弓射箭。

  攻守双方,都在尽最大努力,杀伤对方的有生力量。

  督战队分成三队,五大善人在西门,熊战在东门,石友城在南门。

  他们的胳膊上都缠着红绸子,在后方持刀掠阵。

  不仅能给武军心理上的震慑,也能保持战阵不乱,让人不敢生出逃兵之念。

  无形的杀气,咸腥的空气,让锦衣卫们不由得有些作呕。

  这就是战争,吞噬一切的洪水猛兽,人类在他面前异常的渺小。

  当战阵中,有人受不了恐怖的压力,阵型出现短暂的凌乱之后。

  锦衣卫们怒目圆瞪,齐声大吼:“怯战者,杀!”

  短暂凌乱的阵形,终于稳定下来。

  指挥进攻的校尉回头看看督战队,眼睛露出复杂的神情。

  战争就是将士一心勇往直前,任何一个疏漏都会导致全盘皆输。

  李北玄依旧站在朱知节身边,这是朱知节的命令,战争开始他只能在主帅十米范围之内。

  战鼓响个不停,就连地面上的积雪和泥土,也跟着有节奏地跳动。

  武军前赴后继,顺着云梯拼命地往上爬,下面的军卒用射出弩箭为其掩护。

  有的云梯被蛮兵用叉枪推开,有的淋上火油引燃……

  李北玄亲眼看着,武军从云梯上摔下;亲眼看着他们身上哪怕燃起熊熊烈火依旧不后退一步……

  影视剧,都把战争美化了!

  李北玄心跳加速,战争的残酷让他有些不忍直视。

  也不知道李家镇子弟和张家集的子弟都怎么样了。

  一鼓作气!

  再而衰,三而竭!

  一个时辰过后,朱知节无奈地叹了一口气,“崽儿,传令鸣金收兵吧!段辅和王君廓应该也打得差不多了。”

  李北玄立刻找来执勤校尉,下令鸣金收兵。

  当当当!

  当当当!

  几乎在朱知节下令的同时,东西两门也传来鸣金之声。

  大家都是百战之将,对进退自有把握。

  如潮水般汹涌的进攻,又好像退潮一样落下帷幕。

  城墙上下,留下上千具英雄的尸骸。

  目测一下,战果大概一比三,武军占据上风。

  但这只是战争正式开始前的初次试探。

  大战结束,敌我双方都很有默契。

  没有射杀收拢尸骸的对手。

  蛮兵们先用吊筐放下一队蛮兵,将尸骸用吊筐吊起。

  武军紧随其后,也派出一队人收拢袍泽的尸骸。

  有蛮兵红了眼,举起弓箭就要射杀武军,却被一名将领一脚踹倒。

  叽里呱啦的谩骂之后,很多蛮兵都露出愤怒之色。

  但军令如山,他们不得不从。

  扪心自问,如果他们收尸的时候,武军射杀他们呢?

  军营后方,十几个帐篷连在一起,搭建起战地医院。

  两架火炉内,煤炭烧得红红火火。

  朱知节对全新的医疗队不是很了解。

  就下令,医疗队归李北玄直属领导。

  李北玄一再强调不要怕浪费,

  驿站的运输队还有源源不断的煤炭和酒精运过来。

  姬长仁、姬长德兄弟动用了自己大部分资源,

  缝针、鱼肠线、羊肠线、丝线、手术器械准备充足。

  常喜更是在大太监常涂那里,借调了五名手术经验丰富的主刀太监。

  受伤的军卒全都被安排进了战地医院,及时得到救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