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妙?”江进酒质疑道,心下被公孙治弄得很紧张。他感觉不应该相信这个陌生人,却又觉得他气度不凡,不像是骗子。
  公孙治微微一笑道“放心吧,今儿个遇上我保准你没事。”拿起手提包,找出纸笔刷刷地奋笔疾挥。
  “那……请问公孙先生,我到底得了什么病啊?”
  “西医,见效快,救人很实用,可有些症结只能慢慢调治才不会伤身,所以这日后调理补身的功夫,得说咱们中医……按这方子抓药,一副药煎三次,每天睡前喝一碗,三周之后保证你生龙活虎。”
  江进酒看着比狂草还张狂的字迹,实在认不出写的什么。不过有件事他是知道的,普通的补身药方,一副药少说六百元。然而他的全部资金只有四百元,说进补简直是天方夜谭。他不禁感到为难,徘徊在补与不补之间。
  于是他决定先听听不妙到什么程度,“冒昧问下公孙先生,我这情况到底多差呢?一定要吃中药吗?”
  公孙治一听这话很是纳闷,板着脸说道“你可知什么东西把你伤成这样的?”
  江进酒点点头,莞尔又摇摇头。
  公孙治无奈地叹一口气,说道“简单说是鬼撞的,很严重。你这伤可不像车撞的,断个骨头伤根筋,养三四个月又成全新的人。你伤的是脏腑和经络,放之不治轻则畏寒多病,不耐操劳,重则早衰。需要用吐纳之术增补真元兼用药物调理方可,只是你的伤没那么严重,吃药可以好的。”
  这下江进酒明白了,敢情不治好,后果很严重。可这药费……他注视着药方当真犯了愁。
  公孙治眼尖看出他的心思,笑道“别担心钱的事情,回头我跟刘经理说一声,这点小钱他肯定愿意掏的。”
  “不不不!我不是这个意思……”江进酒被人道破心思尴尬万分。
  虽说心里是那么想,可做人要谦卑,想辩解,被公孙治拦住了。
  “别不好意思,这是你应得的,就算你不说他也不能不上道,该封红包给你。”
  “红包!那怎么能呢,我什么都没做,怎么能收呢?!”江进酒嘴上这么说,心里可巴不得收个大红包。
  公孙治微笑道“人都住了院,这红包不收不行,这是规矩。小伙子,你八、你什么时候出生的?”
  “8月12号(农历七月初二),80年。”江进酒毫不犹豫说道,尽管不明白公孙治问来做什么。
  “鬼月第二天……”公孙治乍听之下便道有趣。
  农历七月,民间称之为鬼月。谓此月鬼门关大门常开不闭,地府放出所有鬼魂出游人间。
  鬼门有三道,中间为正门,两侧为偏门。月初时开启两道偏门,有后人拜祭者先出。至月中正门大开,万般鬼魂尽数而出,但罪孽深重者需翌日正门关闭前返回。其余则看造业,在月末偏门关闭前,陆续返回。
  由于人间短时间出现很多游魂,搅浑了人间的气息,致使浊气纵横,会对人产生影响。尤其还在娘胎里的婴孩,比垂死之人还要脆弱,稍有不慎便会沾染浊气。倘若触动了胎气,容易引发事故。
  古人对此有着各种防护措施,如贴符,高堂悬镜,供神……都是为了阻挡浊气入宅。
  然而沾染了浊气却正常诞生,包括发现及时并得以补救回来的婴儿,千百个里面会有一个异于常人,特质好坏不一。尤其是中元节出生的人,民间称为“鬼仔”,出生前后一定要万般呵护,其中是有一定道理的。
  中元节是全月中浊气最盛的一天,整个地府的鬼魂游走阳间,自然有些不愿意回去的。而新生婴儿的躯体是非常好的藏身之所,特别招引游魂觊觎。
  据说胎中婴体四个月成形,投胎的灵魂进入婴体后,阴阳二气融合需要一定时间,大致临盆前一周完成。如果融合没有完成,出生的婴儿会先天不足,十岁前一旦生病就有可能夭折。
  因为鬼门敞开的缘故,鬼月(农历七月)是全年当中阴气最盛的一个月。会使融合的时间延长,传说最长达三十二天之久。
  所以这些时日要让母体呆在人群中,不能让母体落单,或要有保护措施。否则有机可乘的话,严重时婴儿的魂魄会被冲走。等鬼门一关,若连夺人身体的游魂也离开婴体,没有魂魄的婴儿便会死亡,抑或少了魂魄变成白痴。
  倘若游魂寄生于婴儿的肉体中并存活下来,就别指望这家人以后能过上安宁的日子,这可是养了一个名副其实的“鬼仔”,怎会安生。
  公孙治对江进酒的八字做了简单的测算,结果是个平凡的人,只是名字取得不大好。按命理书上说,他的命格忌水多,名字里有两个水,水多即成灾。日后需注意不要总呆在室内,一旦少见阳光,令体内阴阳失衡,阴性加重,人就会变衰,以至于在阴气重的地方比较容易碰上不干净的东西。
  但以公孙治的说法是,姓名不左右人的命运,就算改名换姓,最多改变的是一段时间的运势。姓名只是一个人的标识,在命数之中,即使更名换姓命数终究不变。人们请这个大师那个大师来改名字,只是一种精神上的催眠。当一个人自信心满满时,散发的气质自然是光芒笼罩般引人注意。有了自信,就能认为自己能够做好每一件事情,所谓顺心如意,道理就是这么简单。
  所以江进酒“阴衰”的毛病,不能怪他老爹没好好起名,而是他本该如此。
  公孙治心下测算八字后说道“你哪里受的伤,介意我看看吗?”
  “可以,在背上,不过那边不像胳膊大腿一样酸痛,您说是为什么?”江进酒压低上身,艰难地把衣服拉上去。
  公孙治赶忙上前帮他掀起上衣,只见是一片健康的黄皮肤,没有一点伤痕淤迹。
  “竟有这事儿!”公孙治笑道“没想到你的弱点竟成为你的救命稻草。”
  “啥?”江进酒一头雾水。
  公孙治坐下来,先笑呵呵地把八字的测算结果说了一遍,接着说出他的推断。
  江进酒应该是千百人中特殊的那一个,特质是阴气过盛不会对他产生影响,前提是要有一个缓和的适应过程。如果没有这个适应过程,他和正常人毫无两样没有特别之处。
  那夜他一直在公司里,逐渐适应了越发强盛的阴气,情形好比他穿上了足够厚的衣服和护具。当他遭受撞击的时候,护具和厚衣服能替他承受部分力量。这便解释了他能够抗住猛烈的撞击,背部没有留下伤痕的原因。否则应该如刘经理的脖子一般,留下一大片黑印。
  然而公孙治的推断不完全正确,江进酒的特质不是逐渐适应阴气,是体内的阴气逐渐上升到与环境相平。虽然结果都是他不会受到阴气的影响,性质却不相同。
  公孙治认为他的属性没有改变,人属阳,他的特质是为自己建立了一层隔膜,其功效有上限,可以被突破。
  可实际上江进酒的特质是属性发生转变,以阴为主,提高的是自身抗性。
  那夜他一直在公司里,体内的阴气随着公司内的阴气上升而增强。当他受到撞击的时候,鬼力势必要突破这层阴气才能冲撞到江进酒的根本,令他的魂魄受损。
  话说阴阳二气是很玄妙的东西,受着各种因素影响。异性相吸也能相克,同性相生也会相斥。
  鬼的阴性撞击撞到同为阴性的江进酒,如同强力的水柱喷进一缸水里,劲力传到缸底时已被缸水消耗得所剩无几。江进酒之所以被撞飞是因为护身符的关系,令撞击有了触碰点,他算是被扯飞的。
  而且摔晕对他来说是一种幸运。倘若不是整夜趴在地上,他很有可能熬不到天亮。
  那时阵局恢复后阳气转旺,这对阴气强盛的江进酒来说是很突然的,受伤的身体不一定能够承受得了。而趴在地上恰恰令他体内阳气升起的速度减慢,阴气有足够的时间消退,直到恢复常态,他这条小命才得以安然无损。
  感染风寒,那算轻的了。
  公孙治一番话让江进酒冷汗直流。他虽然考虑过风险性,却没想到是九死一生的风险。如今他张大了嘴巴,脑袋里一片空白。
  “年轻人别担心,俗话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公孙治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你不知道吧,这两天你出名了。”
  “出名?出什么名?”江进酒还停留在大难余生的感觉中,别人的话是左耳进右耳出。
  公孙治朗声道“零零夭江进酒,深夜斗恶鬼,最终负伤入院,这件事在报纸上登了两天了。”
  江进酒听明白了,可他高兴不起来,叹道“出名也没用,出院后我想不干了。”
  “哦?为何?”
  “唉,您也看到啦,这次弄得我昏迷三天,下次不得与世长辞啊,我上有二老要孝敬可不能早早归西。”
  “哦……这样的话……”公孙治掏出名片,在背面写下他私人的电话号码递给江进酒“我看你这年青人不错,如果你真要放弃现在的工作,考虑一下来我的公司如何?”
  江进酒看过公司名头,心里一个劲地哇哇叫,乐道“谢谢!谢谢!您太抬举我了,我简直求之不得,还考虑什么,董事长金口一开我能不答应吗!”他乐得全身酸痛,但丝毫影响不了他向公孙治谄媚。
  忽然公孙治严肃地说道“我有话说在前头,我能给的只是机会,能不能抓牢还得看你自己。”
  “您说的没错。”江进酒收起笑脸,一本正经地说道“我一定努力向您证明,再次谢谢您给我的这个机会,谢谢董事长。”
  公孙治摆了摆手,看了看手表便起身道别。临出门时回头看了一眼江进酒,眼神很是不舍。
  江进酒以为公孙治欣赏自己,笑得异常灿烂地挥手拜拜。
  公孙治走了以后,江进酒美滋滋地看着名片——光明集团董事长,公孙治。
  他傻笑地看着名片足足一个小时,才当宝贝一样收藏好,然后找别的事来打发时间。
  却不是别事,写下整件事的经过……